第五部分 重建良好的师生关系

　　老师是维系社会精神力量的载体，必须用你自己的作为表示你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。既有责任，也有权利和义务。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师，必须具有成熟的公民品格。

　　新京报：重建良好的师生关系，对于教师有什么样的要求？

　　王学泰：师生关系的重建不可能一天完成。但是，社会应该认清师生关系的本质。工厂化的生产，本来就带有商品交换的特点。但是，真正的老师，还是应该有一种道义上的责任感。做一个好老师并不那么复杂，关键在于老师如何对待学生。

　　在我看来，师生关系应该单纯化，教师就应该传道、授业、解惑。能做到这些，就已经很好了。这里的道，指的是你作为一个社会人的根本的规范，老师的表率本身就是一种传道，老师是维系社会精神力量的载体。必须用你自己的作为表示你是一个成熟的社会人。既有责任，也有权利和义务。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师，必须具有成熟的公民品格。如果老师整天削尖了脑袋跟官去靠，跟商去靠，跟金钱去靠，那你本身就败坏了这种道。

　　袁征：一个教授除研究之外，你必须教书，再怎么忙也不能不把课上好。这一点可以跟美国比。美国是公私分明，学生不可以给教师家里打电话，教师回到家就是私人生活。但是，美国的大学教师办公室电话一般都有录音功能，你打了电话，他就会查那个录音。一般来说，再大的教授，每周会有两次在办公室坐两小时的班。如果没有学生来，你可以做自己的事，但是你必须坐班。这个时间，学生可以去和教师谈话，这个是中国没有的。

　　但是，朱熹的做法类似于雷锋，他放弃了很多权利，做出了很多牺牲，超越了常规的要求来对待学生，你不能要求每一个教师都这样。有人要求老师诲人不倦，但是我认为，这会侵犯老师的权利，你要人家从白天做到晚上，人家还管不管老婆孩子？

　　新京报：如果要建立良好的师生关系，在教育政策的制定和制度的设计方面，又应该做出怎样的改变？

　　王学泰：我们以前有非常好的大学办学经验和模式，现在是和平时期，应该办得更好。另外，国家的经济情况不像那会儿那么糟糕了，为什么教育投资仍然不多？给教师的待遇和经济地位，应该使老师有尊严。只有这样，他们才能安心本职工作，给学生更多的关注。

　　谢泳：从总体看，现在的师生关系，与大学常态的管理制度有关系。有重科研、重项目，轻教学、轻师生关系、轻团体活动的倾向，这客观上导致了大学老师对学生缺乏关心和热情。重建师生关系，首先要改变管理学校的基本制度；其次要改变管理学校的基本风格。一个大学跟一个大学不同，有各自的基本风格，要给大学较大的自主权，不要把所有大学搞成一个模式。有的老师做不了研究，那就可以多教书，多与学生接触。

　　在评价体系方面，尤其是文史哲，用量化的办法来评价不太合理。有的书很薄，我们看了觉得很好；有的书很厚，我们觉得价值不大。总体来说，要减少学校对老师硬性的约束。老师升级的时候，不应该只看国家课题或量化的统计。要让老师有更多的自由，轻松、从容一点。我甚至觉得，有的老师几年不写一篇文章，几年不写一本书也是可以的。能写的人自然就写了，不能写的人，你逼出来的东西也是垃圾。

　　此外还有大学教师的经济地位。大学老师的待遇在前五年的时候，相对来说可能处于同类阶层收入的高点。这几年来，大学老师的收入，尤其是刚刚开始任教的教师收入，与别的阶层相比差距很小了。当然，现在谈老师的收入，合理程度可能不是太多，因为整个社会就是这个收入水平，有人还觉得大学老师挣钱太多了。

　　袁征：要办大学，就要按照国际惯例来办。我认为，中国从西方学来大学制度后，总的来说，从晚清到民国，一直到现在，我们的大学都没有达到国际水平。民国期间，蔡元培等人都是按照国际惯例办大学。即使是没有出过国的，也知道这一点。而现在，我们好像可以关起门来自己玩，这是很糟糕的。

　　我认为，如果要改革的话，把国际上成功的、合理的做法学过来就行。比如，现在的大学分学院，哪几个系能赚钱，就让它独立成为一个学院。我们学校的校长征求我的意见的时候，我对她说别费劲，让助手上网查一查国际上著名的大学怎么分的，怎么照办就行了。